智利矿难何以这样"奢侈"

北美时报记者: 戴湖湖

两星期以来,世人一直在关注智利矿难之事,一位熟悉的本地西人朋友对我说,智利矿难救援行动世人皆知,你们中国是不是已近麻木?我哑言。
他是一位坚定执着的学者,一个中国通,娶中国妻子,品中国美食,为研究中国历史到台湾大学政治系攻读历史,为了解中国文化到北京大学做访问学者,为弄懂中国民俗,到中国云南新疆游历两年,他热爱东方文化,他喜爱中国,他质疑中国,一针见血。他发邮件给我,声称要我考虑如下几个问题:第一,关于智利矿难,从今天以后,你对世界上的矿难看法或对生命的态度会不会有所改变?第二,你如何看待智利国家总统的讲话?第三,中国矿难死亡人数究竟有多少?有专门机构做过统计吗?第四,面对智利矿难,中国政府会不会感到羞愧?第四,"避难所"售价53万元人民币,中国煤老板为何不买?第五,如果你去现场采访,你会问矿工一个什么问题? 是的。就国人所能了解到的有关矿难的中国式经验,已经足够。因为它是用无数年轻性命堆起的经验,面对智利的矿难援助行动,足以让国人震惊。
国人皆知许三多,许三多最爱的一句话是:"不抛弃,不放弃"。智利矿难救援,正是一场"不抛弃,不放弃"的拯救行动 。8月5日发生矿难,33名工人受困地下622米深处,10月13日矿工开始升井。69天时间,受困人员全部生还。寻获矿工位置从8月22日开始,得知"我们全部33人都在避难所内,全部安好",这中间已有17天。从矿难发生到成功升井第一人,相隔60多天。而这60多天里,井下受困人员全部状况良好。这些受到制度保障下的矿难者,他们所得到的是,政府赔偿、矿企赔偿,社会各界提供的一些资助等等,在矿井中看自己第一个孩子是如何降生,收到小型电视接收器并接通地下电视电缆,在井下收看足球比赛直播,并通过电视转播观看国家独立日庆典活动,还听到总统对他们的高度赞扬,并与总统进行视频通话。得到自己偶像的签名球 衣,喜欢抽烟的矿工经请求终获得批准,在井下抽到喜欢的香烟。矿工们跟随电视中教练指导做健身训练为获救好准备。在遇难的矿井中洗澡,免费获得酒水营养能量食品、升井后免费旅游、免费观赛、新的工作机会等等。每人还将获得相当于300多万人民币的补偿。这不是死亡赔偿金,而是生命得以延续条件下的损失补偿。
让我们回头看看智利国家是如何保障和在艰难中拯救这些矿难者的。该煤矿矿底原已设有密闭救援室,里面储有四天食物、饮用水和氧气,以备矿难中矿工避难等待营救。由于矿井是一个狭窄密闭的场所,与宇航员身处的太空站类似,所以在第一时间内,智利政府立即向美国航空航天局求助,希望提供有效指导。美国立即派出专家小组前往智利。美国资深宇航员向智利提出忠告,这些矿工还将在地下待上至少3 个月时间,所以最好不要过早、过快地开始乐观情绪,救援人员也不要给矿工们 "你们马上就要获救"的心理暗示,因为这样容易让矿工们难以承受漫漫等待的心理落差,从而导致心理失衡。所以在知晓矿难位置后,在第一时间内,矿井现场已聚集数百名支援人员,从工程师、心理学家到营养师、实验室人员。从澳大利亚迅速运来一台重型挖掘机,用来扩宽矿井,打破地下岩层。于是短时间内有了一台高科技产品重型挖掘机和"胶囊"救援舱,而这台超强挖掘工作要以每天15 米的速度不断向前推进。由于矿工避难所在位置过于深层,挖到他们的栖身之处需要历时4 个月时间,而这4个月的时间要不停地挖。现场还有抚慰矿工心里援助的投射机和灭菌铜纤维短袜,这些有助救援高科技产品同时保证矿工在井下的生活的一定质量。营救人员还在短时间内现场设计一条如通风管的空心圆柱"白兰鸽",以把食品补给运送到矿工避难处。当然,拯救成功也离不开矿工自救冷静渡难关的心理素质。塌方事故发生后,年龄从19岁到63岁的矿工们自发组织起来,经验丰富的老矿工戈梅斯担任"领导"角色。他指挥大家用井下一辆汽车的蓄电池为头灯充电,用可钻破岩层的机械寻找水源。
现年24岁的玻利维亚籍矿工马马尼是被困井下的33名矿工中唯一的外国人,他的命运牵动着他的祖国玻利维亚人的心。马马尼家在玻利维亚世代务农,生活非常贫苦,几年前他来到智利寻找工作,在圣何塞铜矿获得一份收入不错的工作,不料却遭遇矿难。马马尼的妻子在矿难发生后表示,她和家人最大的愿望是马马尼回到家乡后能有一所小房子和一份稳定的工作。玻利维亚总统莫拉莱斯知道这个消息后表示会设法满足马马尼家人的愿望。马马尼获救后,莫拉莱斯专程来到医院看望马马尼。他告诉马马尼,非常欢迎他返回家乡玻利维亚生活,玻政府将为他提供一份安全有保障的好工作和一处住所。如果医生认为有必要,他可以用专机将马马尼带回玻利维亚。
也就是10月16日,在中国河南省平禹煤电公司四矿的煤与瓦斯突出事故,目前已经造成26名矿工遇难,11名被困者生还希望渺茫。16日下午,在听取事故抢险救援工作进展情况后,国家安全监管总局局长骆琳特别强调,他的原话如下:"当前,要全力以赴做好救援统筹组织工作,千方百计减少人员伤亡,把事故损失降到最低程度。国家安监局要立即向全国发出通报,针对事故暴露出的问题,举一反三,总结教训,进一步完善相关制度,做好安全生产工作"。" 举一反三,总结教训",相信这是我们听得很麻木的官话,"反百","反千",后来的事故不知还要"反"多少。无数矿难事件,无数死亡发生,你还能再相信吗!
中国盘子大,基础弱,管理乏力、缺位、难度高,但民众不能失去"希望"。中国的矿难有多少!死亡人数有多少!无法统计,无以计数。矿工们一旦进入矿底,他们就会变得如同一条毛毛虫,矿工们的青春谁来买单!
智利是世界上地形最狭长的国家。长期以来,智利一直被视为拉美国家中社会稳定有序、经济繁荣健康的榜样。智利人均收入1000美元/月,按人均收入计算,是拉美地区富有国家之一。根据国际透明度组织发布的"2009全球腐败报告",在"年度清廉国家排行榜"上智利列第23位,与法国和乌拉圭并列,在拉美地区腐败程度最低。智利国家地质矿产局只有18人负责监管全国矿井,而面对的却是数以百计的矿山。再看看中国各级监督机构,数量一定是世界之最,但安全监管可以说是形同虚设。
美联社说,智利政府在救援行动中花费至少1000万美元(直接费用,不含矿工医疗费、索赔费等)。智利能否成为未来的世界强国,智利的GDP未来会有多少增长,我们暂且不论,只是我们已然看到这个国家的希望。我们还看到,这个国家的形象不用多做宣传,到此已做足!近日,大陆媒体对此事的报道完全盖过风头正键的各色主流意识形态,较先锋的媒体标题更是醒目抢眼:"中国矿工想到智利去"。"恨不能生在智利","面对智利矿难我们无颜围观"。"智利矿工救援是对中国矿难的绝妙讽刺"。矿工救援"已成中国微博近来最火爆的话题,截至13日22时30分,有18万人发表感言。"避难所","制度保障","赔偿"等字眼点击最高频率。美国煤炭行业杂志今年5月曾报道说,煤矿"避难所"未来最大市场是中国和南非,那里矿场多,且几乎没有配备避难所,现在,欧美等国企业正试图吞下这块"大蛋糕"。
身在海外的移民,对于自己的祖国,不想遣责,不需羞愧,但需警醒。四川地震我们已经做到很好,只希望,中国在高速增长中,不要再忽视人和生命,因为这比利益来得重要!